首页 > 女生耽美 > 长歌谢昭宁(重生) > 负疚

负疚(1/2)

目录

负疚

霍长歌打记忆里走过一遭,瞧着眼前那颓唐负疚却按捺不住略微有些激动的少年,眼圈骤然泛红。

她前世里竟不知,这个少年生于硝烟战场,却在锦罗中亦生出了一副慈悲善良的心肠,可却无人与他说一句,该如何怀揣这份慈悲在杀戮间纵横。

他向来聪慧,想来总是有想通的一日,可他也向来良善,那未曾想通的夜里,面对每每午夜梦回,便会化为一缕残梦似跗骨之蛆的负疚,又会是如何得为难与自愧神伤?

他不曾有霍玄那般似巍峨高山一般的父亲,始终与他身后陪着他伴着他,与他源源不绝的力量。

他长在这不属于他的皇室之中,亦不可兀自去舍了皇帝塞给他的道路另择它途,他身边只一个与他同样年少青涩的连璋,一个远不得亦近不得的连璋,互为对方手中竹杖,搀扶过那一段岁月。

而她也终是明白,为何前世里的谢昭宁,宁愿一死换得连璋罪业,平她心头怨懑,怕其中缘由,亦是有几分是因这少年时的相伴吧。

如今,她也总算真正脱出了那份对连璋萦绕两世的恨,甚至于,她想在还来得及的时候,顺道在连璋身上也种下一颗善因的种子,希望日后能替北疆结出善果。

这一世,她想陪着谢昭宁,好好陪着他,把此生能够给予的陪伴与温柔都与他,就像他前世予她的一样。

“三哥哥,那是杀孽啊,无可指摘的罪责,哥哥既是负疚,便负疚到底吧。”霍长歌凝着靠墙颓然而坐的谢昭宁,间或瞥一眼连璋,嗓音压得轻柔又稳重有力,脱出了往日少女娇憨的神态模样,微微笑着道,“可乱世方止,终需有人继续负疚前行,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方能护住新朝,造就一方盛世。”

谢昭宁闻言一怔,双唇颤抖翕合一瞬,下意识想说些甚么,却又堪堪忍住了,他的立场比霍长歌所能料到的还要复杂许多,可有些话他又不能说。

霍长歌生长在边关,以杀伐阻的是北狄的侵略,护得是身后的汉家江山;可谢昭宁长在这深宫,他手上沾的是上一任皇权之主的遗族与其追随者的血,他们亦是汉人,是他的同族,而在他所隐瞒的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中,他甚至对他们留有怜悯之心。

而他夜里的确只要一阖眸,便反反复复梦见他置身尸身血海之中,到处漂浮的,俱是死相狰狞的头颅,七窍流着血,痛苦哀嚎叫骂,叫骂他们南晋皇族背信弃义。

霍长歌或许猜得到那样的头,却猜不到这样的尾。

他原要比霍长歌预料中难受太多太多。

故他要的的确根本不是放下与解脱,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坦然放下,如此却被霍长歌歪打正着了,因她教他——负疚。

谢昭宁眼底蓄泪,便是连璋亦怔忡一息,颇有动容。

“我爹说,为士为将者,不畏死亦不惧生,终将负着那些已逝的生命,坦然前行,才不会有迷失的那一日,所以,便将这里的负疚,”霍长歌擡指一点自己心口,转而往肩头指去,“负于此处就好。”

谢昭宁喉头一梗,眼眶越发殷红起来,手掌撑在地上,不由坐正身形,与连璋对视一眼,便听她又道——

“我与哥哥们一道同行,如今也算是同途同归了,便是日后,”她说话间,已将适才放下的右手,又于大氅下缓缓伸出,掌心平摊在上,五指微微收拢,半擡空中,窗外一缕晨曦恰时透过窗棂,落在她手心,她手掌托着光,停在谢昭宁与连璋身前,郑重一笑:

“——若下地狱,便下地狱,我们结伴,又何惧?”

霍长歌从楼中出来时,楼外侍卫正在交接,两队人马来来去去,行为有序、军纪严明。

她不动声色打眼儿估了一下换防人数,又擡眸窥着日头算了下时辰,这才着苏梅扶着她走出人群,直到一处空地,见四周空旷寂静渺无人烟了,苏梅方才掩唇妩媚一笑,轻声打趣她:“你这张嘴,越发能说会道起来,我瞧着那三殿下早晚得栽你手上万劫不复了,你就快把‘同生共死’说出来了。”

霍长歌却未理会她调侃,只蹙眉思忖道:“你说,到底皇帝曾经对前朝干了甚么混蛋事儿,才会让谢昭宁与连璋因着杀了前朝遗族,而愧疚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就快将自个儿作死在了亲爹与舅父的牌位前?”

“啊?”苏梅闻言一滞,竟是未懂,狐疑道,“他们不是因头次见血——”

“不只是因头次见血,”霍长歌擡眸认真与她道,“你没瞧见他俩欲言又止那模样?神情也非是羞愧,而是歉疚,怕是其中另有隐情。”

“……那这事儿我一并去查,”苏梅琢磨一琢磨,她适才也确实见到那心高气傲的二皇子一副深感歉意模样,遂也起了疑,“你放心吧。”

“嗯。”霍长歌虽应她一声,却仍不免担忧,心下对大年初一那出戏里的唱词已信了七七八八,“就怕宫中已不好查出甚么来了,毕竟过去太久了。”

霍长歌话音未落,就又自觉忆起前世来。

她前世嫁与谢昭宁一载后,方才将北疆三州残存旧部慢慢收拢回手中,其中便有埋在京中已久的玄武营与骁羽营的暗桩。

遂她因人手不足,生出铤而走险与前朝势力合谋的想法时,便着暗桩事先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与据点。

她那时仅以为前朝弑君只为复国,如今想来事情怕也并不简单——前朝势力并无男性王族血脉遗留,那位公主从始至终又一副期待杀身成仁的癫狂模样,也不像是冲着皇位去的,倒是与霍长歌自己颇为相像,似是不顾性命来寻仇的。

看来,改日寻了妥帖时机,霍长歌暗自心道,她还是得出宫一趟,与“老朋友”叙叙旧。

南烟得了霍长歌体恤,又包了些许晨起膳房送来的翠玉糕,便欢喜得出了院门往连珣偏殿过去,脚步轻快。

她父母早亡,自打懂事起便要照顾着南栎,又当爹又当娘,纵使南栎与她并不上心,她却仍忍不住时时惦念她。

这宫里日子到底清寂,红墙青瓦一道拦着一道,似个怎么也脱不出去的牢笼,人总得有点儿念想才能活下去,她原想着姐妹俩同处一宫,相携着总能熬到头,熟料南栎是她的那份念想,她却不是南栎的。

南烟将那包糕点仔细护在怀中,时刻注意着脚下,生怕滑上一跤磕碰碎了,南栎又要不高兴。

她到了连珣偏殿,适才拉了相熟的宫婢要她帮忙将南栎喊出来,冷不防便眺见连珣披着身紫棠色的大氅,正抄着两手倚在廊下朝她意味深长地笑,她下意识便打了个抖,似从骨子里透出些许冷意来,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

“五殿下。”南烟遥遥与他福了一福,连珣也不说话,只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笑,她便越发得惧怕。

过得片刻,殿内走出一名少女来,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作宫女装扮,与南烟长相肖似了七八分,尤其一双大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她虽说未有多貌美,却天生一副丰乳蜂腰的曼妙身材——正是南栎。

南栎见着南烟却也不往院门走,只兀自上了回廊跪在连珣脚下与他轻柔拍打衣襟下沾的一层薄薄的雪,连珣垂眸,探出一指轻轻一勾她下颌,南栎便一脸春-色擡头,痴痴望着他。

连珣便又玩味轻笑一声,冰凉指尖下移,径直解开她颈下衣扣,手掌滑进她衣领游移,旁若无人。

南栎顿时软了腰-身,双颊绯红,眼神迷-蒙,嗓音黏黏糊糊得忍不住“嘤咛”叫一声:“殿下!”

院中宫女闻声竟眼神些微妒忌得纷纷转头剐了南栎一眼,便如潮水般有序退回了内殿中,皆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轰”一下,南烟只觉似有人狠狠掴了她一巴掌,扇得她眼前金星乱窜,险些站立不稳,她虽早已猜到一二,只如今当众瞧见这活-色-生-香景象,胃里翻江倒海似得要呕出来。

连珣只才十四岁,原比霍长歌还要小上半个月,这般风-流举动却是做得自在娴熟,不似个少年人。

只他眼下还未到该晓人事年纪,南栎非是指给他的侍寝宫婢,与他私-通,那原是淫-乱后宫的大罪,是死是活只凭皇后娘娘一句话……

南烟霎时浑身发抖,面色苍白难看,怀中包裹恍然重得像块儿石头般,就要抱不住了似的。

偌大一个外院,一时间,竟只余他三个人,万籁俱寂之中,只闻南栎的喘-息声。

连珣在南栎身前暧-昧轻掐,掐得南栎发出“啊”一声惊呼,他方才抽出手掌,指尖在南栎下颌又轻轻一挠,似对待宠物般,笑着与她道:“去将你姐姐请过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南栎应声姿态婀娜起身,红唇轻启,甜甜腻腻一应。

南烟四肢霎时冰凉僵硬,心下虽生出俱意,却自知事到如今,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南栎不知羞似得就那般敞着领口,露出半片印着淡红指痕的前颈,浑身透出情-欲味道,扭着纤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姊姊,来。”

“啪”一下,南烟怀中小包掉在地上,翠玉糕摔得四分五裂,似一块儿翡翠碎得满地皆是。

霍长歌与苏梅到得偏殿时,南烟还没回来。

霍长歌入了寝殿,着苏梅掩了门,转身见屋里桌上那盘点心摆盘缺了一角,只独独少了翠玉糕,便晓得南烟怕是往连珣殿中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