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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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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杨泽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府里又闭了门,一连十几天连朝都没上,更别提往崇文馆中去授课。

晋帝从未提及着皇子们前往探望之事,也未急着安排其他大儒接手崇文馆中事务,只让霍长歌一本正经得日日与众人讲些北地战役。

讲至第七日,霍长歌能说的该说的皆已掏得干净了,便做出一副实在再憋不出来的模样,往堂前正襟危坐,坦坦荡荡与堂下众人大眼瞪小眼,喉咙沙哑干涩,撂挑子不干了。

连凤举这才又唤了其他太傅来授课,治学态度犹如儿戏一般,搭着前几日南烟那句“陛下不爱珍宝原更爱藏书”,简直笑话。

腊八,休沐,民间自有祭灶、逐除的习俗,宫中倒没那许多规矩,只连凤举晨起与太子宗庙祭祀一回,便过去了。

霍长歌用过早膳,便着南烟领着去往皇后殿中请安。

皇后正画了绣样要刺绣,两个嫡子围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得在聊天。

皇后见她进来,手上撚着针擡头笑一声,见苏梅也没跟着,神情松泛许多,也不见外:“桌上有小厨房做的糕点,长歌尝尝去?”

霍长歌先见礼,再点头,又道谢,索性端着装糕点的碟子往她身后合衣坐下去,边吃边仰头瞧着她给那细针小心穿了线,南烟拦都未来得及。

“你这孩子,也不嫌地上凉,这数九寒天里,怎敢这般坐?”皇后扭头让她吓一跳,对旁边也正惊诧的夏苑道,“还不去给郡主擡张椅子来?”

夏苑适才应下一声,便见连珣自个儿站了起来,轻笑谦和一让:“郡主不若过来坐。”

连珣生得如女子般秀气,唇红齿白尖削的脸,似皇后,性子却阴郁难测,往日见谁都歪着头,嘴角噙着抹淡淡凉凉又意味深长的笑,与众人上下学时也不主动言语,总似个局外人。

霍长歌被强行架上堂前那几日,他人在堂下也仍是一副似听非听模样,手往脸侧一托,眼底黑沉阴冷又瘆人,偏巧嘴角始终上扬,是笑着的,越加似一条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怕是不好对付。

霍长歌来此大半个月,也只尚武堂里与他搭过那一回话,今日越发“受宠若惊”,却仍不想招惹他,毕竟她如今借住永平宫,可就连皇后也没让他俩多熟络熟络的那个意思在。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的,让夏苑姑姑帮我拿个软垫就成。”霍长歌咽下糕点,忙出声,也不正面答连珣,只跟皇后擡眸道,“我在北疆常常如此,惯了的,不碍事。”

“只此一次,”皇后也只当未曾闻见连珣的话,嗔怪一声霍长歌,温言软语得威慑她,“这是宫中,哪里有席地而坐的道理?往后还得守规矩,皇亲国戚就该有皇亲国戚的样子,陛下最忌不依本分之人。你若再犯错,我可要罚南烟的,左右也是因她规矩教得不好才如此。”

霍长歌乖巧应一声,侧眸些微歉意觑南烟,却见南烟倒神色如常,想来也是惯了这般处罚的方式,只端端垂手立在她身侧,不言也不语,似个木雕的人。

连珣也不再坐下,似乎瞧着霍长歌这副懂事温顺模样格外有趣,黑涔涔的眼底浮起一层戏谑来。

直到夏苑将软垫拿来,连珣又故意伸手截下,亲自递与霍长歌,歪着头冲她耐人寻味地笑。

皇后脸上笑意一顿,轻描淡写睨他一眼,便连南烟神色也终于有了变化,眼神复杂瞥了瞥他。

霍长歌熟视无睹,只装傻,把点心碟子往地下一搁,两手一伸接过,矮身福了福:“劳烦五殿下。”

她话音既落,皇后便微沉了嗓音,隐隐透出些威仪道:“珣儿,带你弟弟下去习字吧。”

霍长歌充耳未闻,只当点心分外合她意,低头小口一咬,吃得欢畅。

连珣闻言再觑她,凝着她脑后那对小髻意味不明笑一下,一把嗓音也格外凉薄:“那儿子便与弟弟先退下了。”

他领着一脸茫然的连璧临出殿门,还又回头冲起身恭送他离开的霍长歌玩味似地笑,笑完眼神一挑,有意无意又掠了南烟一眼,南烟似有些惧怕他般身子一抖。

霍长歌嚼着点心些微一怔,便晓得连珣果然是已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是搁在前世,她恐会与他一拍即合谋划一番,助他一臂之力夺下帝位,再落下个从龙之功暂且缓上一缓北地危机,左右帮他谋求的也是自家的位置,算不得霍乱汉家江山。

可如今却不能这般做了,尚未走投无路之前,她需得顾忌着她爹与谢昭宁不说,亦始终不大喜欢连珣整日一副阴涔涔的模样,不太磊落。

况且,若非皇后心机更深、隐而不发,那便是在“狼子野心”一事上,母子俩非是一条心,不然就此便利时机,皇后还不助自家嫡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居然有意支开连珣,倒也有趣。

“长歌啊,”皇后瞧见此幕,脸色越发难看,却仍勉强堆笑,柔声唤她转而道,“你来绣两针我瞧瞧?听闻北地多陇绣,庆阳香囊很是有名,我原也是会一些的,只是技艺不甚精纯,你也让我开开眼?”

霍长歌原正出神,下意识轻应一声,回神便忙叫苦不叠道:“娘娘,您瞧我可是会绣花儿的人?”

她惨叫一声,引得宫里大小宫女皆擡袖掩了唇偷笑,南烟亦是一怔。

皇后“噗嗤”一下又嗔她:“哪里有姑娘家不会刺绣的?按着南晋风俗,姑娘出嫁前,总要自个儿绣婚服,绣不出,便不能嫁,那是要让人笑话的。若是与权贵结姻,还得于衣襟下亲手绣了那家门户的图腾。更勿论你早晚是要嫁皇子的人,白鹳、云鹤、仙色八鸫,哪个是好绣的呢?”

“南烟代绣!苏梅代绣?可以嘛?!”霍长歌惊得手上瓷碟都要扔掉了。

这是哪儿来的破规矩?若是如此,那她前世嫁谢昭宁时穿的甚么?她虽忆不清明,但必不是她亲手绣制的嫁衣。

“自然,不——可——以。”皇后一腔苦闷登时散了,似是逗弄她逗出了乐趣来,掩唇乐不可支,一字一顿驳斥她,“你过来——”

她一招手:“本宫亲自教你绣。”

霍长歌:“……!!!”

霍长歌闻言扔了碟子,起身就跑。

“快拦住她!”皇后在她身后笑得花枝乱颤,指挥一众宫女道,“关门!快关门!”

宫门“哐当”一下,应声合上,宫女们提着裙摆团团将霍长歌困在正中央,南烟站在外围偏头望着她,忍不住掩唇笑了一声。

霍长歌对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撸了袖子也不能真动手,简直就快气哭了,又惨叫一声:“娘娘!”

“哎,”皇后乐得肩头不住得颤,端庄应她一声,转脸便对宫女说,“快将小郡主压过来!”

霍长歌:“……”

强人所难,强-奸民意,牛不喝水难按角……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午时,厚重云层渐渐散去一半,冬阳含蓄地露出半副尊容,金灿灿的光点洒在挂了落雪冰凌的枝桠上,处处透出股子生机与温暖。

晋帝连凤举祭过祖、敬过神,往皇后宫中食腊八粥,他领了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于正殿门前一站,便是一怔,只见那朱红厚重的宫门竟是紧闭的。

守门宫人见是圣驾,连忙开门。

“为何闭门?殿中可是来了客?”连凤举眯眼淡淡问了句,不怒自威。

“回陛下,”其中一位太监跪拜回道,“是娘娘要教郡主刺绣,郡主要逃,娘娘遂嘱咐小的们关了门,将郡主捉回去了。”

连凤举闻言一滞,神情倏然便好看了些许,戏谑着与贴身大太监说:“倒是给皇后找了个乐子。”

大太监笑着低头应答:“是,郡主孩子心性,甚是讨喜。”

连凤举微微颔首轻笑,宫门“吱吱呀呀”于他眼前缓缓打开,露出内里情形,陡然——

“皇帝伯伯,您可算是来了啊!”霍长歌耳朵倒灵,闻声瞬时擡眸,“哇”一下假哭,于绣架后“唰”一声高举着两只被刺出了血点的手,惨叫道,“好疼啊!!!”

连凤举没憋住,“噗”一下笑了出来。

他行到殿中去,霍长歌杏核似的眸子盈了泪,可怜巴巴得半哭不哭着啜泣道:“皇帝伯伯,臣真不是绣花的料,您看臣手都扎出血来了。”

皇后在她旁边不住乐,也不见心疼神色,只起身与皇帝福了一福。

连凤举唇角噙着笑意道:“皇后那是为你好,学不成绣,婚服做不了,你连人都没法儿嫁。”

说得跟你真会让我嫁人一样……

“说得就跟有人愿娶臣一般,”霍长歌垂眸瘪了瘪唇,又吸溜一下哭一声,“臣跟个鬼见愁似的。”

“嗯?”连凤举淡淡一哼,她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低了头。

“朕瞧瞧,”他人往绣架后凑过去,也未再多言,只道,“皇后教你绣了些甚么?”

“其余先搁下,鸟儿她总该会,遂妾身原是想教她绣喜鹊。”皇后端庄擡袖一掩唇,弯了眸,抢在霍长歌之前答了话,“颜色单一,也好上手。”

“喜鹊?”皇帝负手瞧着那好好一张绢布上,蹲着个要方不方、要圆不圆、乌漆麻黑的东西,忍不住就又笑出声,“朕瞧这倒像是块豁了条缝儿的石头。”

这话一出,勿论皇后,便连宫女皆不由抿了唇在轻声笑。

霍长歌越发哀怨得一擡眸,眼下还摇摇欲坠挂着颗泪,闻言挺直了背脊,梗着脖颈,便不愿丢了面子认输了:“臣虽拿不得绣花针,可臣提得动刀,这阖宫上下也只臣一个这样的,这世上哪里就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况且人这一生原也就丁点儿长,臣绣了花儿,便也没法儿习武了。”

“嗯,这话倒也对,只金枝玉叶做了武夫,说出去贻笑大方。”连凤举眼神细微一动,似不豫又似快慰,颇复杂,又理所当然地笑着驳斥她,“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女子可以不提刀,却不能不会绣花样,你与四公主总在一处,到底也该学一学她。”

他侧眸又瞧皇后一眼,皇后便懂了他的意思,招手让人撤去绣架,又往小厨房知会一声,着人去喊那俩嫡子来,准备要开午膳了。

霍长歌见状心思却敏锐一动,她与连珍相处这月余,始终算不得和睦,虽无大的争端,但也难免话不投机便要针锋相对呛上几句,连凤举不可能不知,却在此时似有意无意般,一语便要挑起她二人争端似的,不知安得甚么心?

没得被人当傻子戏耍,霍长歌只当自个儿没听见,故作一副饥肠辘辘模样,抿唇擡眸只眼巴巴瞅着夏苑去传膳,连凤举便也不好再续说。

再说连珍那人,真真是个水做纸糊的,有多少能耐,一眼便能看到底,心机撮在一处堆起来,怕连一个茶盏都装不满,还全用在了谢昭宁身上。

虽说她识得字又念得诗,除却《女诫》外,其他学问却是无一通晓,尚武堂里练弓练得指腹脱了皮,就贴在谢昭宁身侧吧嗒吧嗒掉眼泪,形貌楚楚可怜。

且谢昭宁也是个呆的,只会尴尬回一句“四公主,待再过几日指腹生出薄茧就好。”,说得连珍愈发可惜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抽噎得更加痛心疾首。

这般“简单”的人物,却不像是宫里能长出来的,想来也是她生母丽嫔到底虔诚,一心向佛,宫中眼下又只她一个年长的公主,不需与人争些甚么,便还算能傻得安稳。

遂霍长歌也不愿与她身上磋磨光阴,不若与张远图切磋些刀法来得实在。

便说张远图,人也到底木讷,不懂变通,以一身蛮力走着大开大合的路子,却是于武学一途来说,成就到此为止了,也是可惜。

“这几日倒是着你受累了,瞧着似乎还痩了些。”皇帝落了坐,见霍长歌望着宫门方向,似等膳等得人都要痴傻了,便又与她道,“适才听你那嗓音,如今隐约还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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