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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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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觑了眼陈汐的脸色。

陈汐果然一点情面也不讲,张口就捅出来范明素昨天干的好事。

“我奶奶昨天又抽烟了。”

白宇宁坐下刚拿起筷子,一听这话,筷子又搁下了。

“奶奶,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能有下次了。”

范明素讪讪地点点头,为防白宇宁长篇大论,连忙指指屋子问,“森森还没起?”

陈梅在厨房里说,“没呢,小娃娃贪睡,让他睡吧,妈,你吃面还是吃馍?”

范明素,“吃西北风。”

她脾气大着嘞,只是这回不占理。

吃完早饭,陈汐和白宇宁,拿了两个大簸箕爬梯子上房顶。

他们把陈梅带来的奶酪干,一块块晾在簸箕上。

阳光夺目,把一半天空染成了金色。

白宇宁探身在陈汐额头上亲了一下,再亲她凉凉的鼻尖,最后亲她略显干燥的嘴唇。

两人舌头搅在一起。

“结婚吧。”

分开时,白宇宁笑着说。

陈汐却沉默了,她觉得还有另一个话题需要谈。

“我想先解决工作的事。”

白宇宁眼神里吻出来的情欲还在,声音却冷静下来。

“我觉得你太冲动了,辞职的事,还是应该考虑成熟了,再决定。”

他亲亲陈汐的额头,起身爬下梯子,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几次三番都没有结果的对话。

陈汐到了单位,把昨天的视频检查一遍后发布了出去,就没什么事了。

下午马科长来上班,换了西装。

陈汐发现他眼镜片都是仔细擦过的,锃亮。

她暗自好奇究竟是什么老同学,能让马叔想起来把眼镜擦擦。

两点钟参观团来了。

总共十个高中生,都是女孩,穿着蓝白两色的校服。

她们站在博物馆空旷的序厅,一双双小鹿似的眼睛难掩好奇和兴奋。

领队的是位头发花白的女老师。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穿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灰外套,干巴巴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马科长大步朝他们走去。

陈汐看到他的手指轻轻在抖。

可当他们走到那位老师面前时,陈汐却听到马科长只哑声说了句,“来了。”

陈汐带孩子们参观博物馆。

她讲的很认真,因为孩子们听得太认真了。

她不记得自己像她们这个年纪时,是否也有她们这样,看到什么都会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带她们看敦煌县志里的丝绸之路,告诉她们敦煌是丝路上的明珠,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和文化在这里热闹地交融。

她给她们讲汉武帝时期颁布的《太初历》,从此以后一年有了三百六十五天,有了二十四节气。

她带她们看莫高窟第45号复制窟,给她们讲盛唐的雕塑艺术有多辉煌。

有个女孩个子矮矮的,皮肤黝黑,脸颊上有两块高原红。

陈汐的目光落在她粗糙的手上,觉得这双手像姑姑那双干农活的手。

还有一个女孩的校服袖口和胳膊肘两处地方,用细密的针脚缝了相同颜色的布料,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陈汐大概知道了,这些孩子来自什么样的地方,她讲得更卖力了。

马科长和老师跟在不远处,低声聊着天。

参观结束后,是马科长给自己安排的讲话时间。

他从兜里掏出打印好的稿子,照着念了两句,忽然停下来。

最后,他低着头慢慢把稿子叠好,放回了西装口袋里。

知识陈汐已经讲得够多,他现在想讲点别的。

“我和你们王老师是同乡,她是我见过骨头最硬的人。”

他擡起头,看向站在学生们身后的王老师。

马科长朝她苦涩地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向学生们。

“我们上小学要从鸡叫走到天亮,她在路上瞌睡得滚下过山沟,家里人不让她上高中,婆家人烧她借来的书。”

“她当老师,劝人把女娃送去学校读书,被人轰出来,她第二天还去。”

“三十年,她走了十万里山路,把几百个女娃带进了学堂。”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希望你们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也希望你们在以后的人生里,成为别人的幸运。”

这是马科长最短的一次演讲,陈汐却听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等她恍然回神,王老师已经在跟十个女同学说话了。

“这次带你们出来,主要是想让你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小山沟外面有敦煌,敦煌外面有更大的城市。”

“我并不是要告诉你们大城市有多好,而是想说外面的世界很广阔。”

“人生来就活在各种束缚里,这个社会对女孩子的束缚尤其多,可世界明明很大,人生明明可以很精彩,如果你有追求,那就奋力为自己搏一把。”

“如果你不甘于平庸,那你就去折腾,怕什么呢?还有什么比浑浑噩噩过一生更恐怖的事呢?”

陈汐忽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是啊,怕什么呢?

浑浑噩噩过一生,才是最恐怖的事啊。

后来马科长和王老师又说了些什么,她几乎都没听到。

她跟着马科长将王老师和学生们送出博物馆大门。

马科长对王老师说,“先回宾馆休息会,晚上请你们吃饭。”

目送小巴车驶远,马科长对陈汐说,“你晚上也去吧。”

陈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

“我晚上有别的事,去不了。”

马科长,“那算了,有个事你帮我问问宇宁。”

陈汐,“什么事?”

马科长,“问问宇宁能不能帮忙在市医院找个肝脏方面的专家。”

“她说已经确诊了,没必要再折腾,可我还是想带她再查查。”

陈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马科长说的是谁。

“大病吗?”

她吸了口凉气。

马科长点点头,擡手扶了下眼镜,遮住了脸上一瞬间的表情。

陈汐没说话,掏出手机给白宇宁拨了过去。

风吹过路边的树梢,叶子哗啦啦响。

敦煌,五月的天,还是冷。

回办公室的路上,陈汐一直沉默。

走到办公楼下时,陈汐忽然叫住了马科长。

“马叔,我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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